无意瞥见，忍不住失笑，怎么一天到晚这么渴睡？平日里也没累着她啊。
只有这般没心没肺年纪，才有如此安然舒适睡意罢。泠琅认真想了想，自己在如她一样大时候，也是一沾枕头便能睡得天昏地暗，阿爹为此常常取笑。
那时阿爹尚在，玩伴亦有，常年刮着黄沙大风塞外小镇，却是她心目中独一无二桃花仙境。
如今那仙境再难返回，而她，在风雨中跋涉几年，也早就失了那点无忧无虑睡意，它对她来说太过奢侈。
泠琅微叹一口气，抬起手，用绢帕轻轻按在身侧女孩嘴唇上。
让她意外是，绿袖居然一个激灵，清醒了过来。
她看看面前泠琅，视线转向对方正举着手臂，最后才落到绢帕上。
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，少夫人又做了什么，绿袖脸颊登时红了：“少夫人！对不起，奴婢不是有意……”
泠琅指了指帕子上湿痕，笑道：“这也用不着有意罢。”
绿袖简直要把头埋到自个儿胸前了，嗫喏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泠琅不逗她了，轻巧转开话题：“绿袖，世子是个怎么样人？”
绿袖显然被问住了，她犹豫再三，道：“世子常住熹园，奴婢没见过几次，但性格当同侯爷一般温和罢？长年静养，也应该是喜静……”
她绞尽脑汁，也只能想出这么多了，许是怕泠琅失望，忙又添上两句：“但奴婢觉得，少夫人定能同世子相处得极好，举、举案齐眉，琴瑟和鸣。”
泠琅哑然：“你是从何处学来这两个词儿？再说，我与他还未见过面，又如何能看出和睦？”
这下绿袖答得极快：“因为您和世子一样，都生得好看极了，像画中走出仙人！”
说着，她瞥了眼泠琅脸，又肯定似点点头。
泠琅是彻底没话说了，她笑着摇摇头，伸手弹了下绿袖额头。
“说什么呢。”她轻声嗔她。
绿袖捂着额头傻笑起来，她就是很喜欢少夫人温柔又耐心样子，怎么瞧都不够。
泠琅闭起眼，倚在织锦软垫上，似是要休息了。
绿袖见状，乖乖收了声，不再开口。
泠琅忽然又睁眼，定定地瞧着她：“不是说了，四下无人时，不必以奴婢自称？你方才说了几个？”
绿袖缩了缩脖子：“奴……我晓得了。”
泠琅叹一声，接着假寐起来。
她反复品咂那两个评语，温和、喜静……
这个静，是不喜也得喜吧……
一个年少染病，多年闭门不出人，能有多少见识本领。虽说长时间疾病痛苦极易使人性格扭曲，但她觉得，侯夫人绝不会让自己儿子变成那样，他顶多沾点孤僻古怪。
侯府人口极为简单，除了做主子一家三口，余下便全是帮工侍从。侯夫人在免去她晨昏定省之礼是这么说：
“规矩是给人看，我们家就这么点数，侯爷也不在，做给谁看？天没亮就跑来作甚，我还要睡觉。”
侯夫人说话，向来理不直气也十分壮，老实说，泠琅很欣赏这种气魄。
主人尚且洒脱随意，底下众人自然不会成日压抑，侯府气氛一直很轻松。在这样环境中，那世子，应该不至于过分阴郁难相处吧……
吱嘎一声，马车停了，车外传来小厮兴奋呼喊：“少夫人，到地方了！”
泠琅心中一凛，该来终于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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